区块链项目的合法性

作者：vitalik

原标题：The Most Important Scarce Resource is Legitimacy

仅选译。

相比将相同资源投入研究和核心协议开发，网络算力的最后 20% 所给系统带来的价值非常少。所以，为什么不将 PoW 预算减少 20%，然后将这些资金重定向给那些其它事情？

这个难题的标准答案与 "public choice theory" 和 "Schelling fences"这样的概念相关：尽管我们可轻松识别一些有价值的公共事物，将一些资金一次性重定向给它们，但是，为这种决策形成一个常规制度化模式，会带来政治混乱和控制风险，从长期来看，这种风险不值得。但是无论原因为何，我们都面临着一个有趣事实，即比特币和以太坊生态系统这样的有机组织能够召集数十亿美元资本，但是，对于这些资本可去向哪里，又存在奇怪和难以理解的限制。

这种效应背后的强大社会力量值得理解。便于清晰，我将给这个强大社会力量起一个名字：合法性（ legitimacy ）。

币可由社会契约拥有（ Coins can be owned by social contracts ）

比如 Hive 分叉 Steem 事件，这个模式类似我们在 not-yet-issued Bitcoin and Ethereum coin rewards 中所见：这些币最终不是由加密密钥所拥有，而是由某种社会契约（ social contract ）所拥有。

我们可将相同推理应用于区块链领域中许多其他结构。例如，考虑 ENS root multisig。 root multisig 由七个杰出的 ENS 和以太坊社区成员所控制。但是，如果其中四个成员聚在一起，并将 registrar “升级”到这样一个版本——将所有最佳域名转让给他们自己，会发生什么？在 ENS-the-smart-contract-system 的背景下，他们有能力这样做。但是，如果他们真的试图以这种方式滥用他们的技术能力，那么，他们将被社区排斥，其余 ENS 社区成员将签订一份新的 ENS 合约，恢复域名原先所有者，使用 ENS 的每个以太坊应用将重新设定它们的 UI ，以使用新的合约版本 。

这不在智能合约范畴。为什么 Elon Musk 可以出售 Elon Musk 的推文 NFT，Jeff Bezos 却很难做同样事情？Elon 和 Jeff 具有同等能力截屏 Elon 的推文并将其粘贴到 NFT dapp 中，两者有什么区别？答案显而易见：Elon 出售 Elon 的推文，这名副其实，Jeff 做相同的事，却非如此。数百万美元的价值不是由个体或加密密钥，而是由合法性社会观念控制和分配。

而且，合法性支配着各种社会地位游戏，知识论述（ intellectual discourse ），语言，财产权，政治制度和国界。甚至区块链共识也以相同方式运行：被社区接受的一次分叉，与一次 51％ 审查攻击（其之后，社区协调一个协议外恢复分叉，以清除攻击者）之间的唯一区别是，合法性。

什么是合法性？

先了解一些博弈论。生活中有许多情况需要协调一致行为（ coordinated behavior ）：如果你仅单独以某种特定方式行事，你可能一事无成（或更糟），但如果每个人都一起行动，则可以实现一个预期结果。

一个抽象协调博弈。与其他所有人一样，你将获得很大好处。

一个例子是向左还是向右行驶。如果你与其他所有人同时改变，且大多数人都喜欢新安排，你将获得净收益。但是，如果你单独改变，无论你如何喜欢向另一侧驾驶，最终结果将是非常负面的。

定义合法性：

合法性是一种高阶接受度（ higher-order acceptance ）模式。如果在某个社会环境中，人们广泛接受某个结果（ outcome ），并在实施该结果中发挥自己的作用，并且，每个个体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们预计其他所有人也都这样做，那么，在这个社会环境中，这个结果就是合法的。

合法性是在协调博弈中自然产生的一种现象。如果你不在协调博弈中，则没有理由根据你对他人行为方式的预计采取行动，合法性在此并不重要。但是，正如我们所看到，协调博弈在社会中无处不在，因此合法性确实非常重要。在几乎所有存在足够长时间的存在协调博弈的环境中，不可避免会出现一些决策机制。这些机制由一种已得到认可的文化驱动，每个人都注意这些机制，并且（通常）按照这些机制所说去做。每个人合理化这个过程，是因为其他所有人都遵循这些机制，如果行事不同，只会造成冲突并遭受苦难，或至少是被留在一个完全由他们自己创造出的一个孤单分叉生态系统中 。如果某个机制成功地具有此能力——做出这些选择（ If a mechanism successfully has the ability to make these choices ），则该机制具有合法性。

一位拜占庭将军将其部队召集起来。这样做的目的不仅是让士兵感到勇敢和兴奋，还是向他们保证，其他所有人都感到勇敢和兴奋，并且也都会向前冲锋，单个士兵不是独自向前冲锋自杀。

区块链充满协调博弈。你运行哪种客户端软件？你询问哪个去中心化域名注册商，哪个地址与.eth 对应？你接受哪一份 Uniswap 合约作为 "the" Uniswap exchange ？甚至 NFTs 都是一个协调博弈。一个 NFT 的价值，其两个最大部分是（i）拥有该 NFT 所带来的自豪感，炫耀你的所有权，以及（ii）将来出售它的可能性。要让你购买的任何 NFT 均被其他任何人视为合法，同时拥有这两个部分，是非常重要的。在所有这些情况下，拥有与其他所有人相同的答案，将有很大好处，而平衡确定机制具有很大作用力。

合法性理论

合法性有很多不同实现方式。通常，合法性的产生是因为获得合法性的东西在心理上吸引了大多数人。但是，当然，人们的心理直觉可能非常复杂。不可能完整列出合法性理论，但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 暴力合法性：一些人说服所有人，他们足够有力强制实施自己的意志，而反抗他们将非常困难。这驱使大多数人屈服，因为每个人都预计其他所有人也都害怕而无法反抗。
• 连续性合法性：如果某事物在时间 T 合法，则默认情况下，其在时间 T + 1 合法。
• 公平合法性：某些事物，因其满足人们对公平的直觉概念，可具合法性。另请参阅我关于可信中立的文章，但请注意，这不是唯一一种公平。
• 过程（ process ）合法性：如果过程具合法性，则该过程的输出就获得合法性（例如，民主制度通过的法律，有时以这种方式进行描述）。
• 绩效（ performance ）合法性：如果某个过程的输出导致的结果，令人满意，那么，该过程就可获得合法性（例如，成功的独裁统治有时以这种方式进行描述 ）。
• 参与合法性：如果人们参与了对某个结果进行选择，那么，他们更有可能认为它是合法的。这类似于公平，但不完全相同：它取决于一种心理渴望——与你之前行为保持一致。

注意，合法性是一个描述性概念（ descriptive concept ）；即使你个人认为某事是可恶的，这事也可是合法的。就是说，如果足够多的人认为某个结果是可恶的，那么，将来发生这样的事件——这事件将导致上述结果的合法性消失——的可能性就更大，通常是一开始逐渐消失，然后突然消失。

合法性是一种强大的社会技术，我们应该使用它

加密货币生态系统中的公共事物融资状况相当糟糕。

有两种方法可回应这个问题。第一种方法是为这些感到自豪——这些局限以及社区围绕这些局限所做的勇敢即使不特别有效的努力。这似乎是比特币生态系统经常采用的路线。

但就像我们拥有更好技术，使人们在一小时之内即可移动 42 公里而无需人体本身的特殊毅力和多年培训，我们也应着重于构建更好的社会技术（ social technologies ），对公共事物进行规模化资助，将其作为我们经济生态的一个系统性部分，而非一次性慈善行为。

加密货币（以及其他数字资产如域名，虚拟土地和 NFTs ）的主要力量在于，其允许社区召集大量资本，而无需任何个体捐赠资本。但是，这种资本受到合法性概念限制：其无法简单分配给一个中心化团队的同时，而不损害加密货币价值所在。虽然比特币和以太坊已经依靠合法性概念来应对 51％ 攻击，但要使用合法性概念来指导公共事物的协议内融资，要困难得多。但在日益富集的应用层（应用层新协议在不断创建），在资金去向方面拥有更大灵活性。

比特股的合法性

比特股社会共识模型。本质上，比特股将自身描述为一个社区（由 PTS 及 AGS 持有者组成，其愿意共同支持一个众多新项目组成的生态系统），但一个项目要得到生态系统的接受，其必须分配其代币的 10％ 供应给现有 PTS 和 AGS 持有者。

将模型扩展到以太坊

现存的 “公共事物的中心资本协调员” 情况（"Central Capital Coordinators for Public-goods" (CCCPs)）， 不是组织本身的错，组织通常会英勇地竭尽全力来支持生态系统。而是，生态系统规则对该组织不公平，因为其要求组织达到的标准，高得不公平。任何单一中心化组织都不可避免会存在盲点，并且至少会有一些类别和团队的价值无法得到理解；这不是因为所涉及任何人做错了任何事，而是因为这种完美状态，小部分人无法企及。因此，建立一种更加多样化和更具弹性的公共事物融资方式，以减轻任何单个组织的压力，具有很大价值。

幸运的是，我们已经有了替代方案的种子！以太坊应用层生态系统已经存在，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并且已经显示出其公共意识。如 Gnosis 一直在为以太坊客户端开发做出贡献，各种以太坊 DeFi 项目向 Gitcoin Grants matching pool 的捐赠。

Gitcoin Grants 已经达到高水平的合法性：其公共事物融资机制（ quadratic funding ）已证明其在反映社区优先事项及价值，填补现有融资机制留下的漏洞方面，具有可靠中立性和有效性。MolochDAO 。

通过采用 Bitshares 模型并进行修改，我们可使这个新生的公共事物融资生态系统更加强大：我们支持这样的项目——将自身少量资金投入使其自身及其所依赖的生态系统成为可能的公共事物上。而且，至关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拒绝给予这样的项目好处——分叉一个现有项目，且没有给更广泛的生态系统带来好处。

还有很多方式可以支持公共事物：做出一个长期投入（ commitment ）——支持 Gitcoin Grants matching pool，支持以太坊客户端开发（也是一个相当可信中立的任务，因为对于一个以太坊客户端是什么，有明确定义），或甚至运行自己的 grant program（ 其范畴超出特定应用层项目本身 )。对于怎样才算是充足支持，达成共识的最简单方法是，多少，比如，一个项目的 5% 支出用于支持更广泛生态系统，另外 1% 用于支持区块链领域之外的公共事物-并依靠善意（ good faith ）来选择资金去向。

社区实际上有这么大影响力吗？

当然，这种社区支持，其价值是有限的。如果一个竞争项目（甚至是现有项目的分叉）为用户提供了一个更好产品，那么，用户将蜂拥而至，无论有多少人冲这些用户喊叫，应该去使用一些这些人认为更 pro-social 的选项。

但是这些“有限”在不同情况下不同。有时社区的影响力很弱，但在其他时候却很强大。比如 Tether vs DAI 。尽管 Tether 有很多 scandals ，但交易员一直都在使用 Tether 。尽管去中心化和透明化的 DAI 有其好处，但无法夺走 Tether 的大部分市场份额。但是，DAI 突出之处在于应用：Augur 使用 DAI，xDai 使用 DAI，PoolTogether 使用 DAI，zk.money 计划使用 DAI ，清单还在继续。哪些 dapp 使用 USDT？远少得多。

因此，尽管社区驱动的合法性影响力不是无限，但仍有相当大杠杆余地，足以鼓励项目将至少百分之几的预算用于更广泛生态系统。甚至有一个自私的理由参与这种平衡：如果你是以太坊钱包开发商，或是 podcast 或 newsletter 作者，你看到了两个相互竞争的项目，其中一个对包括你自己在内的生态系统级公共事物做出显著投入，另一个没有，你将尽最大努力帮助他们哪个获得更多市场份额？

NFT：支持以太坊外的公共事物

NFT 极有可能极大帮助许多种类的公共事物，尤其是创造性种类的公共事物，至少部分地解决其慢性和系统性资金缺陷。

我们有能力帮助塑造结果。人们发现哪些 NFT 有吸引力，哪些没有吸引力，这是一个合法性问题：如果每个人都认同某个 NFT 很有趣，另一个 NFT 不有趣，那么，人们会更倾向购买第一个 NFT，因为持有它，将拥有更高价值——吹牛权和个人自豪感，因为其他所有人都在以同样方式思考，它可以被以更高价格转售。如果可将 NFT 合法性概念拉向好的方向，那么就有机会为艺术家，慈善机构和其他组织建立一个坚实的融资渠道。

这里有两个潜在想法：

• （1）某些机构（ 甚至 DAO ）可“祈神赐予”（ "bless" ）NFT，以换取一个保证——收入的一部分用于慈善缘由，确保多个团体同时受益。这种“祈神赐予”甚至可以带有一个正式分类：NFT 是否致力于全球贫困缓解，科学研究，创意艺术，当地新闻业，开源软件开发，增加边缘化社区的自主权，或其他？
• （2）我们可以与社交媒体平台合作，使 NFT 在人们的个人资料上更加可见，从而为买家提供一种方式，来展示他们所承诺的价值，不仅在于其所说，还有其辛苦赚来的钱。可将其与（1）结合，来推动用户朝向这样的 NFTs ——有助于有价值的社会事业的 NFT 。

肯定有更多想法，但这是一个绝对值得更多积极协调和思考的领域。

总结

• 合法性（高阶接受度）概念非常强大。合法性出现在任何存在协调的环境中，尤其是在互联网，协调无处不在。
• 合法性形成方式有多种：暴力，连续性，公平性，过程，绩效和参与是重要的几个因素。
• 加密货币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它使我们能够根据集体经济意愿召集大量资金，这些资本池在一开始就不受任何人控制。相反，这些资本池由合法性概念直接控制。
• 通过在基础层新发代币来开始公共事物融资，太冒险。但是，幸运的是，以太坊拥有非常丰富的应用层生态系统，在其中，我们拥有更大灵活性。其部分是因为存在这样的机会——不仅可以影响现有项目，还可以塑造将来将要出现的新项目。
• 支持社区中公共事物的应用层项目应得到社区支持，这很重要。DAI 的例子表明，这种支持确实重要！
• 以太坊生态系统关心社会层面的机制设计和创新。以太坊生态系统自身的公共事物的融资挑战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 但这远不仅以太坊本身。NFT 是一个例子——依赖合法性概念的大资本池。对艺术家，慈善机构和其他公共事物提供商而言，NFT 行业可能是一个巨大福音，其所涉范畴远不止这个世界中我们自己的虚拟角落，但结果尚不确定，这取决于积极协调和支持。

原文：https://vitalik.ca/general/2021/03/23/legitimacy.html
作者：vitalik
编译：东林